楊文堯天*

摘 要

目前，人民幣跨境結算形成了以“代理行”、“清算行”和“人民幣NRA賬戶”三種模式為代表的傳統路徑，和以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為主干的全新通道。人民幣傳統跨境結算模式在信用風險防控上存在較大問題。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雖然在信用風險防控上取得較大進步，但流動性風險應對不足，業(yè)務功能單一，仍難以滿足人民幣國際化的需求。

關鍵詞

支付系統 人民幣跨境支付 支付風險規(guī)制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中國經濟實力與國際影響力的不斷增強，人民幣國際化的呼聲和愿望愈發(fā)迫切。從人民銀行與各國央行簽署本幣互換協議，到在中國香港地區(qū)、新加坡、倫敦等國際金融中心紛紛設立人民幣清算行，再到謀求人民幣納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SDR貨幣籃子，人民幣國際化的腳步不斷加快。美國《華爾街日報》網站2015年10月6日報道，8月人民幣在全球支付貨幣市場所占的份額為2.8%左右，排名第四，排名前三的美元、歐元和英鎊所占份額分別為44.8%、27.2%和8.5%。雖然人民幣在全球支付貨幣市場所占份額還比較小，但人民幣的使用量一直在穩(wěn)步上升。2015年12月1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宣布，人民幣將于2016年10月1日被正式納入SDR貨幣籃子，所占權重僅次予美元和歐元，位列第三。

人民幣國際化最基本的要求便是人民幣可以在境內和境外自由便利地流動。這一方面需要放開資本管制、加強離岸人民幣中心的建設等政策層面的支持，另一方面也需要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等技術層面的支撐。在以人民幣計價的跨境貿易結算的實踐中，人民幣跨境結算形成了“代理行模式”、“清算行模式”和“人民幣NRA賬戶模式”（Non-Resident Account，即境外機構人民幣結算賬戶，以下簡稱人民幣NRA賬戶）三種傳統模式。傳統模式將境外金融機構直接接入境內支付系統，風險防控措施設置不足，境外金融機構的信用風險容易向境內傳導。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 Cross-Border InterbankPayment System，CIPS)初步解決了上述問題，但是其結算機制不利于應對流動性風險，功能單一，尚難以滿足人民幣國際化的需求。

下文首先分析支付系統運轉模式及其存在的風險類型；其次，梳理傳統人民幣跨境結算模式和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的運作機制；再次，結合支付系統的風險類型具體分析傳統人民幣跨境結算模式的弊端，指出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的進步和不足；最后，提出對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的發(fā)展建議。

二、支付系統風險與規(guī)制

支付貫穿經濟生活的各方面，小到胡同雜貨鋪里銷售醬油醋，大到證券市場里的證券交易�，F代社會隨著銀行業(yè)務技術的發(fā)展，支付活動不再是簡單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而是越來越依靠各種支付系統，通過清算、結算等過程完成各自賬戶數字的增減。隨著經濟活動的發(fā)展，各種支付系統累積的風險也不斷擴大�？缇持Ц蹲鳛橹Ц痘顒拥囊环N特殊形式，在支付流程、支付風險等方面與一般支付具有相似性。

（一）支付與支付系統

支付是指因經濟活動引起的，，能以一定的貨幣價值進行計量的債權債務清償行為及過程。這里的貨幣包括現金、商業(yè)銀行貨幣、中央銀行貨幣和股票、債權等形式的有價證券。目前較為常見的是現金支付和以商業(yè)銀行貨幣、中央銀行貨幣進行的非現金支付。

由銀行主導的非現金支付，由于在安全性和便捷性上的優(yōu)勢，是目前商業(yè)活動中主要的支付形式。非現金支付的流程一般包括三個部分——交易、清算和結算。交易，即交易雙方債權債務關系形成、確認并向銀行發(fā)送支付指令的環(huán)節(jié)。清算，即銀行收到支付指令后，清查交易雙方債權債務并計算數額的過程。結算，即銀行最終增減交易雙方賬戶數額的活動。

非現金支付都是借助支付系統而實現的。國際清算銀行(Bank for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將支付系統定義為“保障貨幣流通的一系列工具、銀行業(yè)務過程以及銀行間資金轉賬系統”。本文主要討論銀行間的資金轉賬系統。銀行間的支付系統主要分為延遲凈額結算系統(DNS)和實時全額結算系統(RTGS)。

1．延遲凈額結算系統

延遲凈額結算系統是指，收到支付指令后，并不是實時進行軋差，而是將其累積到一定時間后再進行雙邊或多邊軋差，銀行僅需結算周期性軋差后的凈額即可。這種支付系統對參與銀行的流動性要求較低，因為軋差后的凈額不會大于銀行發(fā)起的所有支付的總額。但是這種結算系統的結算效率較低，因為軋差是按一定周期進行的，處于兩個周期間的支付指令等待的時間較長。

2．實時全額結算系統

實施全額結算系統是指，收到支付指令后，只要發(fā)起行的賬戶余額高于支付數額，發(fā)起行和收款行間就實時結算，變更各自的賬戶余額。否則，支付指令將處于等待狀態(tài)。等到發(fā)起行賬戶余額滿足要求時，支付指令再實時處理。這種支付系統的支付效率極高，因為結算是實時進行的。但是它對于銀行的流動性要求較高，因為銀行要隨時保持足以應付一段時間內所有支付的資金。否則，支付指令將延遲，支付效率大打折扣。

鑒于上述兩種支付系統都有著各自鮮明的優(yōu)缺點，近年來綜合兩者優(yōu)點的混合支付系統蓬勃發(fā)展。一般而言，混合支付系統是在實時全額結算系統的基礎上，引人流動性節(jié)約機制，克服實時全額結算系統對流動性要求高的缺點而發(fā)展出來的。

（二）支付系統風險與防范

支付在交易、清算和結算過程中，面對的主要風險是支付無法被結算。造成支付無法結算的原因可能來源于支付參與者、支付系統運營者、支付系統本身以及支付系統之外的不可抗力。一般可以將支付系統風險分為信用風險、流動性風險、操作風險、業(yè)務風險。信用風險是各支付系統面臨的主要風險。特別是在跨境支付時由于付款行和收款行地理距離較遠，加之時區(qū)、交易習慣等原因，信用風險發(fā)生的可能性更大。因此信用風險成為跨境支付系統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

1．信用風險與防范

信用風險，即支付系統的某一參與者無法履行由結算而產生的對其他參與者的債務，而使其他參與者遭受損失的風險。信用風險在延遲凈額結算系統中發(fā)生的概率較大。因為結算是周期性進行的，在凈額結算前，參與者可能已經失去履行債務的能力。而由于雙方和多方軋差已經進行，信用危機不僅會在喪失債務履行能力的參與者的對手方出現，而且會在整個系統中所有參與者中蔓延，引發(fā)多米諾骨牌效應，造成更多的參與者失去償債能力。隨著技術的進步，實時全額結算系統的出現極大地緩解了支付系統參與者間的信用危機。但是，實時全額結算系統對流動性要求較高，為了提高支付效率，拆借、信用額度等融資手段的引入，使信用風險在支付系統中發(fā)生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在跨境支付時，由于地理原因、信息不暢和交易習慣等原因，信用風險會成倍放大。如若支付系統不作出特別安排，則這種風險只能由交易參與者自行承擔。著名的赫斯塔特銀行破產事件就充分揭示了跨境支付信用風險及其強大的破壞性。1974年6月28日，數家德國銀行為向紐約匯出美元，向對手方赫斯塔特銀行進行了德國馬克——美元的換匯交易。由于德國和美國所處不同時區(qū)，這些交易的清算發(fā)生了時間上的遲滯，使美元并沒有立即送往對手方的銀行而是在赫斯塔特銀行掛起。就在這數小時內，赫斯塔特銀行接到德國當局要求清算的命令，該銀行喪失支付能力，應支付的美元并沒有被匯往紐約。從事外匯交易的多家德國銀行和美國銀行均遭受損失。該事件的發(fā)生促進了實時全額結算系統在跨境支付領域的廣泛應用，以及巴塞爾銀行監(jiān)管委員會的建立。

為從根本上解決信用風險，各國普遍通過確立結算的最終性的方式，承認支付系統參與者喪失償債能力后支付的效力。結算最終性是指支付系統對直接參與者和間接參與者發(fā)起的支付指令一經結算即具有最終性，其效力不受其他債權債務的影響，即不受破產法或其他法律的影響和追溯。結算最終性確保了已經軋差的支付不會被撤銷，一家系統參與者的信用風險不會隨著支付系統擴散。

2．其他風險與防范

流動性風險，指一個或多個參與者持有的結算資產流動性不足，從而擾動系統中流動性的流動，導致支付延遲或支付失敗的風險。流動性風險多出現在實時全額支付系統中，它會極大地影響結算的效率。該風險一般通過引入流動性節(jié)約機制等技術手段解決。

操作風險，是由系統參與者員工的操作失誤或者支付系統外的不可抗力等因素造成的支付系統運行中斷所引發(fā)支付失敗的風險。一般支付系統都會采取制訂相應的應急預案，進行數據備份、設置多中心的方式應對外界因素產生的風險。

業(yè)務風險，指運營支付系統的公司發(fā)生經營困難的情況，引發(fā)支付系統無法正常運行的風險。部分支付系統由私營公司負責運營，它自身遭受業(yè)務風險時，支付系統也會受到影響。各國央行一般會對運營支付系統的私營公司設置較為嚴格的監(jiān)管措施，防止其發(fā)生業(yè)務風險。

摘自《法律與新金融(2016年第2輯)》P030-035頁，法律出版社2018年4月出版。內容簡介：圖書內容簡介"隨著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的發(fā)展，金融的商業(yè)業(yè)態(tài)也在發(fā)生變化，變得更為精準、更為普惠、更為智能，出現了所謂“金融科技”（FinTech）的概念。金融業(yè)態(tài)的變化，對相關的金融法律提出了挑戰(zhàn)：新金融是否意味著我們也需要新的金融法律？ 北京大學金融法研究中心多年來專注于金融法相關領域的研究，自2016年開始設立專門的新金融課題組，持續(xù)追蹤和研究金融領域的新發(fā)展及其對法律提出的挑戰(zhàn)�！斗�律與新金融》即為此項研究的成果展現，以后將每年出版兩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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